乞力马扎罗山简介（乞力马扎罗的雪）

乞力马扎罗山介绍(乞力马扎罗的雪)

文/海明威

乞力马扎罗山是一座海拔19710英尺的雪山。据说它是非洲最高的山。西边的山峰叫马赛人①的“E阿奇-E阿依”，是上帝的庙宇。在西峰附近，有一具被晒干和冷冻的豹子尸体。没人解释过豹子在这么冷的地方找什么。

“奇怪的是，它一点也不疼，”他说。“你知道，一开始是这样的。”

“真的是这样吗？”

“这是真的。但我非常抱歉，这种气味一定让你吃不消。”

“别这么说！请不要这么说。”

“看那些鸟，”他说。“是这里的风景还是我的气味吸引了他们？”

那人躺在一张小床上，在一棵含羞草树荫下。他透过树荫向阳光普照的平原望去。有三只大鸟厌恶地蜷缩着，天上飞着十几只空。当他们经过时，投下了快速移动的影子。

“卡车从抛锚那天起就一直在那里盘旋，”他说。“今天是它们第一次落地。起初，我仔细观察了它们的飞行姿态，认为一旦我写了一个小故事，我可能会用到它们。现在想想真是可笑。”

“我希望你不要写这些，”她说。

“我只是说说，”他说。“如果我说话，我会感到轻松得多。但我不想让你难过。”

“你知道这不会让我难过，”她说。“我很焦虑，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。我想我们还是在飞机到达之前尽量放松一下为好。”

“或者等到飞机根本不来。”

“请告诉我我能做什么。总有我能做的事情。”

“你可以切掉我的腿，这样它就不会扩散了。然而，我怀疑它会起作用。也许你可以打死我。你现在是个好射手。我教过你射击，不是吗？”

“请不要这么说。我可以读点东西给你听吗？”
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
“我们书包里没看过的书都行。”

“我听不下去，”他说。“只有说话才是最容易的。我们吵架吧，吵架时间会过得很快。”

“我不吵架。我从来不想吵架。我们不要再争吵了。不管我们有多难过。也许他们今天会坐另一辆卡车回来。也许飞机会来。”

“我不想动，”那人说。“现在搬家没有意义，除非能让你安心。”

“这是懦弱的表现。”

“你就不能让一个人死得越轻松越好，还得给他一顿臭骂？侮辱我有什么用？”

“你不会死的。”

“别傻了。我现在要死了。不信你去问那些混蛋。”他看着三只讨厌的大鸟蹲伏的地方，它们光秃秃的脑袋蜷缩在竖起的羽毛里。第四只飞下来，飞快地飞奔，然后蹒跚地慢慢走向其他的。

“每个营地都有这些鸟。你从来没注意到。不自暴自弃，就不会死。”

“你从哪里读到这个的？你这个大傻瓜。”

“你不妨认为还有其他人。”

“看在上帝的份上，”他说，“这一直是我的职业。”

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，然后穿过炎热刺眼的平原，向外望着灌木丛的边缘。在黄色的平原上，一些野生绵羊看起来又小又白。在远处，他看到一群斑马，在茂盛的灌木丛中闪闪发光。这是一个舒适宜人的营地，大树掩映，背山面水清澈。附近有一个几乎干涸的水坑，松鸡每天早上都在这里飞翔。

“要不要我给你读点什么？”她问。她坐在帆布床旁边的帆布椅子上。”有微风吹过。”

“不，谢谢你。”

“也许卡车会来。”

“我不在乎有没有卡车来。”

“我在乎。”

“你关心的事情很多，但我不关心。”

“不多，哈利。”

“来点酒怎么样？”

“喝酒对你有害。布莱克出版的书中说，一滴酒也不能喝。你不应该喝酒。”

“莫洛！”他打电话了。

“是的，先生。”

“去拿威士忌和苏打水。”

“是的，先生。”

“你不应该喝酒，”她说。“我说你自暴自弃就是这个意思。书上说酒精对你有害。我知道酒对你不好。”

“不，”他说。“酒对我有好处。”

现在一切都结束了，他想。现在他没有机会来结束这一切了。这一切都以喝一杯酒这种小事的争吵而告终。

自从他的右腿开始坏疽，他就感觉不到疼痛了。随着疼痛的消失，他的恐惧也消失了。他现在感到的只是一种强烈的厌倦和愤怒:这就是结局。至于现在来的这个结局，他并不觉得有多奇怪。这件事多年来一直困扰着他；但是现在它本身没有任何意义。很奇怪，只要你够累，就能这么轻松的到达这一端。

现在他写不出原本打算留给未来的题材了。他想等到对它有足够的了解后再动笔，这样他才能写得更好。嗯，他在尝试写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一定会失败。也许你永远都写不出这些东西，这就是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推迟。拜托，他永远不会知道。

“我真希望我们根本没来过这里，”女人说。她咬着嘴唇，看着他手中的杯子。“你在巴黎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事。你总是说你喜欢巴黎。我们本可以呆在巴黎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。我愿意去任何地方。我告诉过你我会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。如果你想打猎，我们可以去匈牙利，那里会非常舒适。”

“你有很多该死的钱，”他说。

“这么说是不公平的，”她说。“它一直是你的，就像我的一样。我把一切都抛在脑后，无论我去哪里，只要你想我就去，你想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。但我希望我们根本没有来这里。”

“你说你喜欢这里。”

“我说，你当时很安全。但是现在我讨厌这里。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你的腿出问题。我们做了什么让这一切发生在我们身上？”

“我认为我所做的是，一开始我刮伤了我的腿，忘了涂碘酒，然后我根本没有注意，因为我从来没有被感染过。后来严重了，其他抗菌药物又都用完了。也许是因为石炭酸溶液太弱，毛细血管麻痹了，然后坏疽就开始了。”

他看着她。“还有什么？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“如果我们雇用了一个聪明的机械师，而不是半瓶醋的基库尤族司机，他可能会检查机油，而不会烧坏卡车的轴承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“如果你没有离开你自己的人——你的血腥的老熟人从韦斯特伯里，萨拉托加和棕榈滩——接我——”

“不，我爱上你了。你这样说不公平。我现在也爱你。我永远爱你。你爱我吗？”

“不，”那人说。“我不这么认为。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。”

“哈利，你在说什么？你疯了。”

“不，我没有头晕。”

“别喝了，”她说。“亲爱的，我求你不要喝酒。只要我们能做的，我们都要尽力而为。”

“你来吧，”他说。“我已经累了。”

现在，在他的脑海里，他看到了卡拉奇(4)的一个火车站，他背着背包站在那里。现在是辛普伦东方列车的前灯划破了黑暗，他正准备在撤退后离开色雷斯。这是他准备写给未来的爱情故事，下面的爱情故事:早上吃早饭，看着窗外保加利亚山上的雪，南森的女秘书问老人山上是不是雪，老人看着窗外说，不，不是雪。还没下雪。于是女秘书把老人的话重复给其他女孩听。不听着。不是雪，他们都说，不是雪，我们都错了。然而，当他提出交换居民，把他们送到山里的时候，那年冬天，他们踩在脚下直到死去的，是雪。

那年圣诞节，高山上下了整整一周的雪。

那一年，他们住在伐木工人的房子里，大大的方形瓷炉占了半个房间。他们睡在一个装满山毛榉树叶的垫子上，当逃兵跑进房子时，他的脚被雪中的血冻住了。他说宪兵紧紧跟着他，于是给他穿上羊毛袜，缠着宪兵说闲话，直到大雪盖住了逃兵的足迹。

在Shirenz，圣诞节那天，雪是如此的闪亮。你看着酒吧外面，眼睛疼。你看到每个人从教堂回家。他们肩上扛着沉重的滑雪板，正是从那里，他们走向河边的路，那条路光秃秃的，被尿染得发黄，紧挨着被松树林覆盖的陡峭的山。从那里，他们的大滑雪一路走到了“梅登纳德屋”上方的冰川大坡。雪看起来像蛋糕上的糖霜一样光滑，像粉末一样柔软。他记得那无声的滑动，快又快。

他们被大雪困在“梅登纳德家”一个星期。暴风雪期间，他们在灯光旁和烟雾中玩牌。伦特先生输得越多，赌注就越大。最后，他失去了一切，滑雪学校的所有钱和那个赛季的所有利润，然后是他所有的钱。他可以看到伦特先生的长鼻子，拿起卡片，然后打开卡片说:“别看。”

那时候一直是赌博。不下雪，你赌，雪下得太大，你又赌。他想起了他一生中赌博度过的时光。

但是关于这些，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写；还有一个寒冷而晴朗的圣诞节，平原的另一边出现了群山。那一天，加德纳飞越防线，炸毁了运送休假奥地利军官的火车。当警察四处奔跑时，他用机关枪向他们射击。他记得加德纳走进餐厅，开始谈论这件事。听了他的话，大家都沉默了，然后有人说:“你这个该死的杀人犯。”

他也没写一个字。

他们杀死的奥地利人就是不久前和他一起滑雪的奥地利人。不，不是那些奥地利人。那年和他一起滑雪一整年的奥地利人汉斯，一直住在“猎王客栈”。当他们去锯木厂上面的小山谷猎兔时，他们还谈到了帕苏比奥⑥的战斗，以及对波提卡和阿萨洛纳的进攻，这些他连一个字也没写。

他没有写一个字关于蒙特科尔诺、西特科毛姆和阿尔斯托⑦。

他在阿尔贝里的伯杰、福拉德和⑨住了几个冬天？过了四个冬天，他想起了卖狐狸的人，当时他们到了布朗特，那一次他们要去买礼物。他想起了甜樱桃酒特有的樱桃核气味，想起了在冰冻的粉状雪地上快速滑行，而你唱着“嗨！嗬！雷利说！”滑过最后一个坡道，径直飞下陡坡，然后拐了三个弯来到果园，从果园出来，穿过水沟，登上客栈后面湿滑的路。你解开皮带，踢掉滑雪板，把它们靠在客栈外面的木墙上。窗外阳光灿烂。在房间里，人们在温暖的烟熏味、新鲜的葡萄酒中演奏手风琴。

“我们在巴黎住在哪里？”他问坐在他旁边帆布椅子上的女人，现在，在非洲。

“在克里昂。你知道的。”

“为什么我知道它在那里？”

“我们一直住在那里。”

“不，我不是一直住在那里。”

“我们住在那里，在圣日耳曼的亨利四世大楼里。你说你喜欢那个地方。”

“爱情是一堆屎，”哈利说。”而我是一只在粪堆上爬行并咯咯叫的公鸡.”

“如果你必须离开这个世界，”她说，“你必须砍掉所有你带不走的东西吗？我是说，你一定要带走所有东西吗？你一定要杀死你的马、你的妻子、你的马鞍和你的盔甲吗？”

“是的，”他说。“你那该死的钱是我的盔甲。是我的马和我的盔甲。”

“别这么说。”

“好吧。我不说了。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。”

“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。”

“那好吧，我会继续伤害你。这就有趣多了。我唯一真正喜欢和你做的事，就是现在做不到。”

“不，这不是事实。你喜欢做的事情很多，你喜欢的我都做过。”

“哦，看在上帝的份上，请不要这样自吹自擂，好吗？”

他看着她，发现她在哭。

“你听我说，”他说。“你觉得我说的话这么好笑吗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。我觉得这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毁掉一切。

我们刚开始聊天的时候，我很好。我不是故意这样开始的，但是现在我像个老傻瓜一样愚蠢，我真的对你很残忍。亲爱的，不要在乎我说什么。我爱你，真的。

你知道我爱你。我从来没有像爱你一样爱过任何一个女人。”

不知不觉中，他说出了平时用来谋生的惯用谎言。

“你对我很好。”

“你这个坏婊子，”他说。“你这个有钱的婊子。这是一首诗。

现在我满身都是诗。腐烂和诗歌。烂诗。”

“别说了。哈利，你现在为什么要这么恶毒？”

“我什么都不想留下来，”那个人说。“我不想让任何东西留在我身后。”

已经是晚上了，他睡了一会儿。夕阳已经消失在山后。平原上有阴影，一些小动物在营地附近吃东西；它们的头很快垂到了一起，尾巴摇摆着。他看着他们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。那些大鸟不再在地面上等待。他们都沉重地栖息在一棵树上。他们还有很多。侍候他的男仆正站在床边。

“我妻子去打猎了，”男仆说。“你要什么吗，先生？”

“什么都不要。”

她去打猎以获得一些肉。她知道他喜欢看打猎，想跑得远远的，这样就不会打扰这个小平原，让他看到她打猎。他想，她总是这么体贴。只要是她知道的或者读过的，或者听过的，她都体贴。

这不是她的错。当他来到她身边时，他已经完了。女人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的？你怎么知道你说的只是出于习惯，只是为了安慰？由于他不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，他通过撒谎比过去告诉女人真相更成功地与她们相处。

他没有撒谎，因为他没有真相可说。他曾经享受过生活，他的人生结束了。然后他又和一些不同的人住在一起，有了更多的钱，在过去最好的地方，在其他新的地方。

你不让自己思考真是太神奇了。你有这么好的内脏，所以你不会像那样崩溃。大部分都坏掉了，但你没有。你抱着一种态度，既然做不下去了，就不在乎自己经常做的工作。但是，在你心里，你说你要写这些人，这些很有钱的人；说你真的不属于他们的范畴，只是他们国家的间谍；你说你将离开这个国家并写下它，这是第一次有人熟悉这个国家。但他永远不会写作，因为每天无所事事，贪图安逸，扮演自己看不上的角色，消磨了自己的才华，放松了工作的意志，最后干脆一事无成。当他辞职时，他认识的那些人现在感觉舒服多了。非洲是他幸运人生中最幸福的地方，所以他来到这里从头开始。这一次，他们来到非洲进行狩猎旅行，享受极不舒适的生活。没有艰辛，但也没有奢侈。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再培训。也许他可以摆脱头脑中的脂肪，就像一个拳击手为了消耗身体里的脂肪而去山里工作训练一样。

她以前喜欢这种狩猎旅行。她说他喜欢这次狩猎旅行。她喜欢能改变环境的刺激的东西，认识新的人，看到令人愉快的事情。他一度产生幻觉，觉得自己工作的意志力恢复了。如果现在就是这样的结局，他知道是这样，他就不用变得像条蛇一样，因为背被打断而咬自己。这不是她的错。如果不是她，还会有别的女人。如果他靠谎言活着，他应该试着靠谎言死去。他听到山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枪响。

她枪法很好，这个善良，富有的婊子，这个体贴的守护者和他才华的毁灭者。废话。他毁了自己的才华。为什么他要责备这个女人，仅仅因为她为他提供了很好的生活？他虽然才华横溢，却没有用上，因为他抛弃了才华，出卖了自己和自己所相信的一切，因为酗酒而迟钝了敏锐的感觉，因为懒惰、懒惰、势利、傲慢和偏见，以及其他原因而摧毁了才华。这是什么？一本旧书目录卡？他的天赋到底是什么？哪怕是天赋，但他没有充分利用，反而和它做了交易。他从来不用自己的天赋去做某件事，而总是用天赋来决定自己能做什么。他决心靠别的东西而不是钢笔或铅笔来谋生。很奇怪，不是吗？

每当他爱上另一个女人，为什么这个另一个女人总是比前一个女人有钱？但是当他不再真正恋爱的时候，当他只是在撒谎的时候，就像现在这个女人一样，她比他爱过的所有女人都富有。她有很多钱。她有丈夫和孩子，她也找到了爱人，但她对他们并不满意。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，把他当作作家、男人、伴侣和值得骄傲的财产——说来也奇怪。

我们所做的注定要失败，他想。无论你以什么为生，这都是你的天赋所在。他一生都在出卖自己的生命力，不管是以一种形式还是另一种形式。而当你不是很爱它的时候，你就越看重钱。他发现了这一点，但他永远不会写，现在也不会写。不，他不会写，虽然这是值得写的东西。

现在她正在靠近，穿过那个空走向营地。她穿着马裤，拿着步枪，两个男仆在她身后牵着一只野羊。她仍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，他想。她的身体也很动人。她很有才华，懂得拥有一张床的乐趣。她不漂亮，但他喜欢她的脸。她读过很多书。她喜欢骑马和射击。当然，她喝太多酒了。当她年轻时，她的丈夫去世了。在很短的时间内，她把她的心放在她的两个刚长大的孩子身上，但他们不需要她。当她在他们身边时，他们感到不自在。她还致力于养马、读书、饮酒。她喜欢在黄昏晚餐前看书，边看书边喝威士忌苏打。到了吃晚饭的时候，她已经醉了，饭桌上再来一瓶甜酒，常常喝得她昏昏欲睡。

这是她有情人之前的情况。有了那些恋人之后，她就不再喝那么多酒了，因为她不用喝醉了再上床了。但是她的情人令她厌烦。她嫁给了一个从不令她厌烦的丈夫，但这些人让她厌烦透了。

然后，她的一个孩子死于空难。事件发生后，她不再需要爱人，酒精也不再是麻醉剂。她必须开始新的生活。突然，一个人让她害怕。但是她想和她尊敬的人住在一起。

事情发生得很简单。她喜欢他写的东西，她总是羡慕他过的那种生活。她认为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。她为了得到他而采取的步骤，以及她最终爱上他的方式，都是一个正常过程的一部分，在这个过程中，她为自己建立了一个新的生活，而他却卖掉了旧生活的残余。

他卖掉了旧生活的残余来换取安全和舒适。除此之外，还有什么？他不知道。他想要什么，她就给他买什么。他知道这个。她也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。和任何人一样，他愿意立刻和她同床共枕；尤其是她，因为她更有钱，因为她风趣有欣赏力，因为她从不大吵大闹。但现在她重建的生活即将结束，因为两周前，一根刺扎破了他的膝盖，但他没有在伤口上涂碘酒。当时他们靠近拍了一群羚羊的照片，它们站在那里，仰着头偷窥，鼻子和耳朵向两边张开，嗅着空，就等着有动静准备冲进丛林。他不能给羚羊拍照。他们跑了。

现在她来了。

他转身看着小床上的她。“你好，”他说。

“我撞到了一只野羊，”她告诉他。“它可以给你做一碗好喝的汤，我还让他们用奶粉捣了些土豆泥。你现在怎么看？”

“好多了。”

“这该有多好？我以为你会好起来。我离开的时候，你正在熟睡。”

“我睡得很好。你跑得远吗？”

“我没跑多远，就在山后面。我打死了这只野羊。”

“你打得相当好，你知道。”

“我爱打枪。我爱上了非洲。说真的，如果你平安无事，这是我度过的最好的时光。你不知道和你一起拍摄有多有趣。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。”

“我也爱这个地方。”

“亲爱的，你不知道看到你感觉好多了有多好。

我不能忍受你刚才的感觉。别再那样跟我说话了，好吗？你答应我吗？”

“不，”他说。“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。”

“你不用毁了我，是吗？我只是一个中年妇女，但我爱你。你要我做什么都行。我已经毁了两三次了。你不会再毁了我吧？”

“我想在床上再毁你几次，”他说。

“是的。这是一个快乐的毁灭。我们就是这样安排毁灭的。飞机明天就来了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你明天会来？”

“我确定。飞机必须来。仆人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柴火，也准备好了浓烟滚滚的杂草。今天又下去看看。有足够的空间让飞机着陆。我们在空两端准备两堆烟吧。”

“你凭什么认为飞机明天会来？”

“我相信它会来的。现在已经耽误了。这样，当我们到达城市时，他们会治好你的腿，然后我们可以进行一些破坏，而不是那种讨厌的谈话。”

“我们喝点酒，好吗？太阳落山了。”

“要不要喝？”

“我想喝一杯。”

“我们一起喝一杯吧。莫，拿两杯威士忌和汽水来！”

她打电话了。

“你最好穿上防蚊靴，”他告诉她。

“等我洗完澡再穿……”

当他们喝着酒的时候，天渐渐黑了。在这暮色中，当他们无法瞄准射击的枪支时，一只鬣狗穿过这片区域空跑到了山的另一边。

“那个混蛋每天晚上都跑那里，”那人说。“两周以来每天晚上都是这样。”

“就是它每天晚上发出那种声音。虽然这是一只讨厌的野兽，但我不在乎。”

他们一起喝了酒，也没觉得疼，但是因为一直躺着翻不了身，心里很不舒服。两个仆人点起了篝火，光影在帐篷上跳跃。他觉得他对这种幸福的投降生活的默认情绪现在又复活了。她对他真的很好。今天下午他对她太残忍太不公平了。她是个好女人，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女人。但就在这时，他突然想起自己要死了。

这个想法就像是突然的冲击；不是流水或大风的影响；但是微量气味的影响。奇怪的是，鬣狗沿着这个痕迹气味的边缘溜了过去。

“你在干什么，哈利？”她问他。

“没什么，”他说。“你最好挪到另一边去坐。坐在迎风面。”

“莫洛给你换了敷料吗？”

“变了。我只是涂了硼酸霜。”

“你怎么看？”

“有点摇摇晃晃。”

“我要进去洗个澡，”她说。“我马上就出来。我和你一起吃晚饭，然后把小床搬进去。”

这样，他对自己说，我们结束这场争吵是对的。他从来没有和这个女人吵过架，但是他和他爱上的女人吵过架。最后因为吵架的腐蚀作用，他们相互的感情总是被破坏:他爱得太多，要求得太多，从而耗尽了一切。

他记得他独自一人在君士坦丁堡⑾。在他离开巴黎之前，他吵了一架。有一段时间，他睡了一夜，但事后，他还是无法摆脱孤独。相反，他感到更加难以忍受的孤独，所以他给她写了一封信，他的第一个情妇，那个离开他的女人，告诉她他是如何一直想着她…

有一次他以为自己在摄政王的房子外面看到了她。为了追上她，他跑得头晕目眩，还觉得恶心。他会在林荫大道上跟一个长得有点像她的女人走，但又不敢看清楚不是她，怕失去她在他心里的感觉。他和很多女人睡过，但是每一个都只能让他更加想念她，他也从来不在乎她做过什么，因为他知道他无法摆脱对她的爱。他在夜总会冷静而严肃地写了这封信，并把它寄到纽约，请求她把回信寄到他在巴黎的办公室。这似乎更安全。那天晚上，他非常想念她，他感到反胃空。他在街上闲逛，溜过塔克辛，遇到一个女孩，带她去吃饭。后来他去了一个地方，和她跳舞，她跳得不好，就离开了她，勾搭上了一个风骚的亚美尼亚姑娘。她摇晃着她的肚子贴着他的身体，摩擦着她的肚子，几乎到了要燃烧的程度。他和一个少尉军衔的英国炮手吵了起来，把她从炮手身边带走了。炮手在外面喊他，于是他们就在街上的卵石地上偷偷打起来。他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，但他没有倒下，所以他知道他肯定会打一架。机枪手先击中了他的身体，然后击中了他的眼角。他再次挥动左手，击中了机枪手。机枪手向他猛扑过去，抓住他的外套，扯下他的袖子。他在他耳朵后面狠狠的打了他两拳，然后在推开他的时候用右手把他打倒在地。机枪手倒下的时候，头先撞到地上，于是带着姑娘跑了，因为他们听到宪兵来了。他们登上一辆出租车，沿着博斯普鲁斯海峡驶向雷·米赫里奇，兜了一圈，在寒冷的夜晚回到城里睡觉。她觉得就像她的外表，太成熟了，但光滑如脂，像玫瑰花瓣，像糖浆，有着光滑的腹部和高耸的胸部，臀部下不需要枕头。在她醒来之前，他首先离开了她。